茅台镇正在经历酱酒投资从狂热到回归理性的过程。 这座贵州仁怀下辖的深山小镇,以不到200平方公里的面积,承托着中国近60%的酱酒产量,长期稳居西部百强镇榜首。这里还孕育出了 贵州茅台 (600519.SH)这一市值超万亿元的酒业巨头,成为酱酒产业链当之无愧的“神经中枢”。 白酒 缔造了茅台镇的繁荣,也让这座小镇的命运与 白酒 唇齿相依。 近年来的 白酒 调整期与酱酒热退潮,不可避免地影响着“行业风向标”茅台镇,从酒商、白酒销售、餐饮店老板乃至出租车师傅,无一不感受到变化。 然而,经历过以往几轮白酒周期的茅台镇不会轻易停下。凌晨三点刚亮起灯的酿酒车间、穿梭的运酒货车,就如同日夜奔流的赤水河,展现着茅台镇的韧性。 茅台镇的白酒人们,正等待周期过去。有酒厂员工向时代财经调侃称,“现在就看谁是‘剩者为王’。” 低质小酒厂被淘汰,茅台镇清退小散弱 一走进茅台镇,空气里都是酒曲发酵后带着些酸涩的酱酒香。 2017年前后,伴随 贵州茅台 库存见底、断货涨价、股价飞升,一瓶难求的茅台带动茅台镇及酱酒的火热。资本蜂拥至茅台镇,购酒、投资的商客与满大街的卖酒人,一起造就了茅台镇的喧嚣。 曾经熙攘热闹的景象,如今正在发生改变。 5月下旬, 贵州茅台 股东大会带来的短暂喧闹退去后,茅台镇重归平静。走在茅台镇本地人口中的“白酒一条街”上,33度的体感温度与街上稍显冷清的氛围有些割裂。 出租车师傅张鹏对此早已习惯,其用手指着贵州茅台酒厂大门称,“以前从厂大门(所处的)三岔路口开到白酒一条街,不到两公里的路可以塞40分钟,去年下半年开始安静多了,也不堵车了。” 白酒一条街所在的迎宾路,以及长征路、1915广场,是茅台镇的主要核心区域之一。街边白酒店铺林立,仅有零星的一两家便利店、餐馆,且便利店里多半也都摆着整墙的酒。 5月下旬,时代财经走访发现,茅台镇不少白酒店铺大门紧闭。“这两年白酒生意不好做。”白酒一条街上,一家仍在开门迎客的酒厂人员李莉感叹,如今来茅台镇买酒的人少了,许多同行选择歇业,以此缩减人力与水电成本。但这些店面并没有完全关停或转让,透过玻璃门仍能看到里面陈列的酒坛与瓶装白酒。 李莉透露,这些歇业的门店中不少是白酒销售公司,即无自有生产线、依赖挂靠其他酒厂生产的中间商、渠道商。他们曾在行业红利期凭借贴牌生意赚得盆满钵满,但随着周期到来,这些缺乏生产根基的纯销售型企业,在行业调整期成为第一波被影响到的人。 当地中小酒厂的关门停产,不只是因为市场波动与自身经营压力,更是茅台镇酱酒行业迈向理性发展的必然结果。 谈及茅台镇的变化,多位受访的茅台镇本地人纷纷提及“整治行动”。2021年,在赤水河流域白酒企业违法建设、破坏生态问题的背景下,茅台镇所在的仁怀市通过关停部分小散弱酒企、要求酒企投资升级环保设施等措施,推动辖区白酒企业清理退出,强化白酒行业监管,助推当地白酒产业高质量发展。 整治行动下,茅台镇不少低质的小酒厂被淘汰。 李莉透露,原本自己家族也有经营一家酿酒小作坊,但因不满足24口窖池以上的规模及其他合规要求,而被填满关停。 据仁怀市融媒体中心数据,经过近年来的白酒产业综合治理,截至2024年3月,累计淘汰落后产能6.6万千升,兼并整合681家白酒生产企业(作坊);截至当年10月,白酒生产企业(作坊)总量从1925家减少至868家,规上酒企总产值年均增长21.31%,总产值达1039.62亿元。 茅台镇的白酒产业往规范化、提质化发展。“如今想要拿到一张白酒生产许可证非常难。”当地白酒从业者称。 客户补货周期拉长,大单子少了 茅台镇的人,大多都跟酒打交道。 不可替代的产区价值让茅台镇人以酒为生、以酒为荣,白酒产业如同根系发达的巨树,衍生出数十类细分工种,从酿酒工人、制曲女工到勾调师、酒体设计师,从基酒贸易商、包材供应商到品牌策划员等。 仁怀市曾在2022年披露一组数据,全市仅酒盒、酒瓶等包材相关企业(个体)就有2842家,白酒生产与销售产业实现就业15万人以上。酒厂老板李刚告诉时代财经,在茅台镇,不从事白酒生意会被当地人调侃为“不务正业”。 2018年入行的白酒销售人员王巍,见证了茅台镇一路的跌宕起伏。 “2018-2022年应该是茅台镇最风光的几年。”王巍回忆道,酱酒最热的时候,部分茅台镇本地靠卖酒的谋生者轻松就能实现月入几万,身边酒厂销售人员平均月工资约5万元,收入高者甚至可达月入十万元。当时,许多白酒销售人员都在仁怀市中心买了房,目前怀仁的房价仍坚挺在8000-10000元/平方米左右。 对王巍来说,早年卖酒再容易不过了。“只要一通电话亮明我们是茅台镇的酒厂,就会有人找你买酒。”如今,不仅新客开拓停滞,老客户的维系都变得棘手。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,王巍手里能按时补货、打款的客户越来越少,补货周期从每个月拉长到两个月、三个月乃至更久。有认识许多年的经销商坦诚地和王巍说,“现在都不太敢接你的电话了。” 王巍所在的中型酒厂整体销售规模也有所缩减,直观的感受便是“大单子少了”。一边翻阅订单簿,王巍一边说,2024年偶尔还有两三百万的单子,今年最多的就是几十万。不过王巍兴奋地补充道,“很快就有一个一百多万的广东客户,这是今年最大的单子了。” 行业调整期的背景下,减员降薪、待遇缩水不可避免地发生在这座白酒小镇上。 茅台镇一知名头部酒企员工告诉时代财经,公司虽没有裁员,但已经在内部发文要求“只进不出”,业务部门审批用钱流程也规范了不少。王巍则直言,酒厂如今差旅费用报销较为严苛,其举例,如果员工去糖酒会摆展,业绩达标后才能立即报销出差费用,否则得隔年才能报销。 事实上,不止在茅台镇,各大白酒企业也在推行降本增效。从上市酒企披露的2024年财报来看,高管薪酬“刹车”成为普遍趋势。在披露总经理薪酬的13家白酒企业中,有9家的总经理薪酬同比下降,且降幅普遍超过两位数,其中 金种子酒 、 口子窖 、 泸州老窖 总经理年薪降幅均在15%以上,甚至有的高达49%。 不过,整体而言,酒企如今应对周期波动的姿态,较以往更显从容温和。以贵州茅台、 洋河股份